自2002年至2007年间，南京江宁区地税局原局长洪月江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后，洪月江情妇尤永秀出面收受贿赂348万余元。让人惊讶的是，每当洪月江情妇尤永秀收到“好处费”，并让洪月江拿点钱去花时，洪月江总是说:“我不需要用钱，你自己留着用。”用“人财两空”形容目前的南京江宁区地税局原局长洪月江，是再恰当不过了。
前不久，这位“不差钱”的局长洪月江与其情妇尤永秀一起，被一审
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。这个春节，洪月江与情妇尤永秀他们要在狱中度过了。
和情人举行结合仪式
1997年7月，江宁地税局汤山分局下属酒店准备对外承包，最后由尤永秀承包了该酒店。签约时，洪月江作为领导参加了签字仪式，并由此和尤永秀认识了，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。后来，洪月江每次到汤山地区工作或到汤山分局检查工作时，都被安排在该酒店就餐。尤永秀虽然已经35岁了，但风韵犹存，歌唱得好、会弹钢琴，气质也不错。“当时她还讲，她是南京艺术学院的毕业生。她给我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。”洪月江说。而且在洪月江的眼中，尤永秀挺能干的，酒店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。
洪月江不知道，事实上，尤永秀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，且已
离婚。此外，这位自称是“南艺”毕业生的尤永秀，在与外人交往时也时常把自己的名字喊为“尤秀”，意为“优秀”。
据洪月江回忆，大概在1997年8月下旬或9月初的时候，有一天，尤永秀突然打电话给他，说酒店二楼的柜机空调漏水很厉害，无人帮她解决。“我跟她说，我马上打电话给他们分局长，让他们处理。同时告诉她，以后遇到什么困难，可以打电话给我。后来我打电话给汤山分局的分局长，让他们帮助及时处理。空调修好后，尤永秀打电话给我，很感谢我。”洪月江说。此后，尤永秀经常打电话给洪月江，和他谈论一些酒店的经营情况。
1997年中秋节前后，洪月江独自一人带着尤永秀从汤山来到南京大酒店。吃饭过程中，他向尤永秀第一次表达了爱慕之情。“此后，他对我一直追得很紧，多次开车带我出去兜风。”尤永秀说。1997年11月前后，洪月江让尤给一个答复，究竟同不同意做他的情人。“我考虑洪局长一直对我很好，想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漂泊，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也需要一个人依靠，就想着把自己交给他算了。”
于是，俩人选定1997年11月8日这个吉日在尤永秀的房子里举行了一个仪式，正式结合成为情人，并互表了忠心。
这一年，洪月江43岁，尤永秀35岁。
秘密夫人尤永秀专职拉关系
1998年初，尤永秀不再承包该酒店，自己在南京水西门附近开了一家酒店，“当时蛮艰难的，洪局长经常到酒店来看我，我很感动，感情也更进一步了。”尤永秀回忆。1998年底，因为水西门搞拆迁，尤永秀又到鼓楼开了一家酒店。“那时候，我经济上很困难，酒店装修时，洪局长把家里的10万元钱拿出来给我用，那时候10万元对于他们家庭而言，可以说是近乎全部财产了，我十分感动。”为了节省装修开支，洪还亲自帮她到街上买材料。
2000年，尤永秀将酒店转包给了施某，自己想承包位于新街口的另一家酒店。施某向尤提出，让她介绍某区地税局的领导给他认识，帮他承接地税局的建设工程，并承诺给尤好处费。踏破铁鞋无觅处，得来全不费工夫。施某要找的正是洪月江任局长的地税局。
在与洪月江约会时，尤永秀提出了施某的想法。
“我正好有条件，能够让他们中标，你利用他们工程队作为平台，收取他们的好处费，以后就做我的秘密夫人。你长得这么白，像白玉一样，就不要再开酒店了，开酒店很辛苦，女人过于操劳，一过40岁就显老了。”此时的洪月江格外怜香惜玉。
有了洪月江这样的表态，尤永秀决定不再承包酒店了，开始“专职”于拉关系承接工程。
在洪月江的直接帮助下，施某顺利承揽到了该地税局办公楼的外幕墙工程，但其承诺给尤的2万元好处费却迟迟拖着不给，这让尤永秀和洪月江都感觉很不是滋味。于是，洪月江让尤永秀重新物色说话算数的工程队负责人。这样，通过施某介绍，尤永秀又认识了朱某，并开始了更为疯狂的敛财行为。
局长使力情人收钱
2002年中秋节前后，尤永秀第一次与朱某见面。施某对朱某说，尤永秀跟地税局的很多领导认识，能够接到工程业务。“以后你要对我们多关心关心，有什么工程业务帮我们拉一拉、接一接。”朱某对尤永秀说。尤永秀很爽快地答应了。
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，洪月江就告诉了尤永秀一个好消息:“我们地税局办公楼内装工程要开始了，你让朱某来报名吧。告诉他们把报名资料做好，一定要符合规定，不要第一轮就被刷掉了。如果他有关系，还可以让别人也来打打招呼，这样我更好讲话。”尤迅速将此信息告诉朱，双方还约定:尤永秀帮朱某操作中标，朱某给尤永秀中标价的3个点作为好处费。
为了确保朱某的公司中标，洪月江告诉尤永秀让朱某把价格报低一点。“价格低了，我才好说话。只要他们进入前三名，我有选择权，让朱某的公司中标。”“价格太低了，朱某不愿意怎么办?”尤永秀有点担心。“我会留一部分出来不纳入招标范围，等朱某中标后把这部分给他做，把价格补给他。他们赚到钱了，你也能拿到钱，他们也不吃亏了。”洪月江道出了关键。
在洪的一手操作下，朱某的公司毫无悬念地中标了，中标价是500多万元。通过此事，朱某对尤永秀开始刮目相看。“为了让我在地税局工程上为他服务，帮他催要工程款，2003年3月，他以工资的名义每个月给我5000元作为活动费用，一直给到2005年5月份前后。”尤永秀后来对检察官说。经查，地税局办公楼内装工程最后造价高达1000多万元，尤永秀先后分两次从朱某手中拿走30万元。
2004年春，江宁地税局第四分局办公楼要装修。“这个装修工程要好好搞一下，档次搞好一点。你通知朱某让他们准备报名。这个工程设计很重要，你让他把设计做好，设计一定要中标。”洪月江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了尤永秀。“这个标是按200万元装修招标的，还有200万元外幕墙就不招标了，以后还会有一些后续工程，都给他们做。”据洪月江介绍，最后该工程的实际工程量达900万元。“这个工程我要了6个点，我不想把拿钱的时间拖得太长，后来与朱某约定工程量以700万元算，应该给我42万元，我主动要求舍去了零头，约定这个工程给我40万元。”尤永秀说。事后，朱某分两次将这40万元给了尤永秀。
把握最后一次受贿“机会”
有了上述两次成功事例，尤永秀名声在外，有人就开始主动找尤永秀帮忙了。
2005年上半年，楼某通过朋友介绍，认识了尤永秀。“我知道你跟江宁区地税局关系蛮好的，他们西边的空地可能要搞建设，你能不能帮忙说说，让我做。”楼某对尤永秀说。于是，尤永秀有意向洪月江打听这方面的消息。“现在还没定下来，但这块地肯定要建楼。目前还没定下来工程是由省局、市局、还是由我们来搞，如果是省局或市局来搞这个项目，你就不要插手。”洪月江告诉尤永秀。
大概只过了一两个星期，尤永秀就得到自己所希望的结果。“我们旁边要搞一个信息楼，工程定下来由我们负责。现在工期时间比较紧，我想把土建和装修搞个总包，这样我们也可以多搞点收益。这次门槛高，竞争少，操作起来容易一点。”洪月江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告诉了尤永秀。
随即，尤永秀将楼某公司的相关资料送给了洪月江。“他们入围肯定没问题，他的资质不错，让他们把资料搞好一点再去报名吧。这次招标，我会把时间搞得很短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完，让其他人来不及找人打招呼。”听洪月江这样一说，尤永秀赶紧打电话给楼某:“领导看过你们公司的资料了，感觉很好，这次报名时间很短，你尽快把资料搞好，越快越好，赶快去报名，入围没问题。”当然，尤永秀绝对不会忘记关键性的问题，提出以中标价的3个点作为好处费。
对尤永秀提出的以中标价的3个点作为好处费，洪月江有点不满意。“我们办公楼东边的那块地准备搞个网球场，不搞建设了，这个信息楼是最后一个工程了，你可以跟他们讲要3至5个点，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。”洪月江说。最后，尤永秀与楼某商定，以中标价的5个点作为好处费。经过洪月江的一番操作，楼某的公司终于以2000多万元的价格中标了该工程的土建部分。2006年春节前，楼某兑现了对尤永秀的承诺，把100万元分3次给了尤永秀。
据检察官介绍，为抓住受贿的“最后一次机会”，在该信息综合楼内装工程招标前，洪月江不但私下亲自对楼某设计的装修方案进行修改，而且还确定设计方案被采用的投标单位在评标时可以加5分。开标后，楼某顺利中标，但有评委对设计加分有异议。第二天，该评委向南京市招标办反映该情况，南京市招标办通知江宁区招标办暂时停发中标通知书。洪月江知道后，马上打电话给区建工局的领导，强调信息业务楼是省、市地税局的重点工程，工期太紧，不能再拖了。同时，为了将“生米煮成熟饭”，在中标通知书还没有下发之前，洪月江就让楼某的施工队进场，先行施工。
这次，尤永秀以中标价的10个点向楼某要了160万元好处费。
大钱要拿，小钱也不放过。在该信息业务大楼办公家具购买过程中，尤永秀为相关公司提供帮助承接业务，又先后收受了两家公司近19万元好处费。
2008年9月上旬，南京江宁区检察院在侦查一起职务案件中，行贿人楼某交代其在承建江苏省地税信息综合楼中，介绍人尤永秀从其手中拿走了100万元。检察官侦查发现，尤永秀“背靠”的就是身为江宁区地税局局长的洪月江。随即，江宁区检察院将该线索移送南京市检察院。
2008年9月26日，南京江宁区检察院对尤永秀立案侦查，同年10月8日，南京市检察院对洪月江立案侦查。
“第一次楼某给的100万元，我花了七八十万元买了金陵大公馆的房子，剩余的部分和后来楼某给的160万元，我花了60多万元买了一辆奔驰车，剩余的钱都借给别人了。”案发后，尤永秀向检察官交代了赃款的去向。
“天花板官员”应引起重视
2009年4月13日，南京市检察院以涉嫌受贿罪对洪月江、尤永秀提起公诉。
法院对此案并未进行公开审理。
2009年10月23日，
法院对此案作出了一审判决:洪月江犯受贿罪，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，没收财产20万元;尤永秀犯受贿罪，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，没收财产50万元;扣押洪月江、尤永秀犯罪所得赃款175万元、奔驰轿车一辆予以追缴，上缴国库，其余赃款继续追缴。
“这是最后一个工程，也是最后一次机会。”当洪月江对尤永秀说出这话时，他的“天花板官员”心态已暴露无遗。“天花板官员”指的是，高层职位是可以看得见的，但总是够不着，晋升无望。
前不久，人民日报下属的《人民论坛》杂志调查显示，中国县处级的“天花板官员”最多。在各级党政机关中，县处级官员高达四五十万人。作为一个庞大的中层干部群体，他们当中大概只有10%到15%能够在仕途上继续升迁，剩下的就成了“天花板官员”群体。
本案中的洪月江就是“天花板官员”中的一个。1954年出生的他，曾在原江宁县上峰乡任党委书记11年。1995年3月，任江宁县地方税务局局长、党组书记;2000年底，江宁县改为江宁区，洪月江改任为江宁区地方税务局局长、党组书记，直至案发。
凭实而论，洪月江任局长期间，也干过一些实事的。他所在的江宁区地税局自1999年获得南京市行风建设达标单位之后，又连续三届被南京市委市政府授予“南京市文明单位”称号，连续三届被省委省政府授予“江苏省文明行业”称号。纳税人满意度到2006年已上升到98.8%。2007年4月3日，当时的国家税务总局负责人在视察江宁地税局后评价:“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、最规范的办税厅之一，江宁地税局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，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的。”
洪月江本人也屡屡荣誉加身。曾获建设新南京有功个人、江宁区首届“十佳公仆”、连续10年“优秀公务员”等多项区级以上先进称号，2004年被南京市人民政府记二等功。2007年12月3日的《中国税务报》还以“洪月江:务实局长”为题，报道他“工作上他始终脚踏实地，作风上扎扎实实，对同事和纳税人永远真心实意”的“感人事迹”。
在地税局局长位置上干了整整13年的洪月江，案发时年龄已过55周岁，自知晋升无望后，他自暴自弃，得过且过，甚至千方百计寻求经济利益补偿。
如今看来，他在2008年前接受媒体采访时所说的“权力是人民给的，怎样算是用好它，最简单、最直接、最具体的表现，就是把税收好，把队伍带好，一切让人民满意”像是一个莫大的讽刺。
[卫龙，南京
德本律师事务所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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